【paka】我们为何欢度失眠 07

文/顾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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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野组的首领松野东纪不能生育,这是组织里一直都有的传言。但后来有一天他突然举办了一个宴会,宴会上领着一个男孩站在最前方,介绍说那是他一直寄养在父母家的儿子。传言就这样被打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男孩身上。男孩穿着黑衬衫,领口打着一个红色的领结,面容清秀举止大方,脸上还带着得体的笑。组员们举杯欢迎了这位新来的少爷,只有松野东纪身边最信任的人才知道,那个孩子是他领养的。

领养的时候男孩十岁,长得机灵,笑起来会露出两颗虎牙,谈吐间很有礼貌,教养意外的不错。第一次见面时松野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小松,往后姓氏就随您了。”

手下有人建议说真要收养继承人还是最好从婴儿养起,但松野东纪看到男孩却偏偏觉得称心,他让人查了小松的背景,没发现什么问题便顺当地收养了下来。起初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让手下仔细观察了小松几年,期间没发现任何消息往外渗透的痕迹,也没有突发什么意外。松野东纪逐渐放下心,他给小松安排了私人教师,让亲信手把手地教他枪法。小松很有天赋,一天天更接近继承人的标准,他成年的那天成为了组织高干之一,分配人手的时候自己挑了一个名为轻松的新人当副手。松野东纪觉得意外,姑且还是给了养子一个实践的机会,毕竟学会看人也是首领需要的要素之一。一个季度后小松领导的分部已经能和其他老练的部队收益持平,到了第三季度就一直居于首位。松野东纪觉得自己挑中了人才,而轻松以为他碰巧走了运。

直到后来一次季度第一的庆功宴后,小松单独找了轻松谈话。

“有什么收获吗?”

“是说上次您让我查的对家业绩吗?我已经整理好发到……”

“我不是说这个。”松野小松朝自己的下属走近了一步,话里有话,“我是说,你自己那边的事。”

过于接近的距离把空气压缩到紧张的状态,轻松在脑内迅速反应了当下的情况,语气毫无波澜,“抱歉,我忘记了什么额外的工作吗?”

“不不不,和我交给你的工作没关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你一直都在调查的吧,警察先生?”

“……我不太明白您在说什么。”

“别装了轻松,你明白的。”小松退开了距离,他后靠在桌边,心不在焉似的看了看窗外,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面前的人说道,“啊,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想要揭穿你的意思,不如说你是警方卧底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你会是松野东纪那边的人。”

听到组织首领的全名后轻松愣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才刚成年就已经具有威胁力的年轻干部,预感对方还有后话。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小松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随后他抬起眼,眼里和笑意不相容的危险,“我帮你掩盖你的身份,给你提供一些调查的机会;你只需要协助我杀几个人。”


那之后的几年里,组织开始陆续出现一些意外。几次较大的犯罪事件都会受到警方的阻挠,后来因此解散了一个主要部队。那几次事件的负责人都是与松野东纪同代的干部,最后查出事件进行中多少有纰漏和疏忽。组员们只当是年纪大的高干能力衰退,甚至出现了一部分松野小松的簇拥者,言称希望少爷早日上位。

老一届的高干一个个被更替,那些人中有好几个在被更替以后死于非命。听说了消息的人编出好多不同的猜测,有的说是首领为了组织的秘密而封口,有的说是原来的仇家找了上来。

没有一个人把怀疑抛到那个受众人瞩目的准继承人身上。

轻松承认,小松确实是个很有手段的人。近段时间松野东纪似乎有排查内鬼的倾向,其实他一直都在查,只是最近查得更紧了一些。轻松在小松受伤休息的时间里调查了名单上后一个人的信息,有一天突然收到消息说那个人已经上方被当做潜在的内鬼解决了。小松恢复工作一段时间后他们一起去酒吧喝酒,轻松问他,“你干的?”

小松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微笑。

酒吧的最中间有一群人围着驻唱跳舞,他们两个坐在旁边的吧台。小松摇晃着酒杯回头看了一会跳舞的人群,无心地说,“你现在有对象吗?”

轻松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吗?”

“我表面上好歹也是你的上司,关心一下下属怎么了。”

“……没有。”

“那理想型呢?”

“不知道,问这种问题你是高中女生吗?”

“性别,性别总该知道吧?男的还是女的,胯下有没有……”

“啊啊啊女的!女的总行了吧!!”轻松及时打断了小松,以防他说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松趴在吧台上,下结论似地说,“果然是直男啊。”

“……松野小松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聊聊天咯。”

轻松觉得哪里不对,身边这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从来没聊过这么闲情的天。他招呼服务生再拿一瓶酒,一边问,“你最近怎么了,晚上没事也不回家,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喜欢泡吧。”

“我好像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 轻松顿了顿,感觉自己变成了初中心理老师,“啊,你那个……你那个‘弟弟’吗?”

小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着头一口口喝完,没有说话。

轻松以为小松说的“不该喜欢”只是指性别这方面。他没有当心理老师的经验,只能生硬地说,“我觉得……也没什么关系吧。你很在意性别吗,还是说他比较在意?如果考虑到组里……”

“呵,算了吧。”小松垂下头带着气音苦笑了一声,“和亲弟弟谈恋爱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舞台那边移动的灯光晃过他的侧脸,白光染着他薄薄的嘴唇,嘴角那抹似笑非笑显得愈发无奈。

轻松没见过小松这样的表情,他吐字缓慢地问道,“他真的是你弟弟?”

“不然呢?”

他们没再说什么,小松闷头喝了很多酒,直到舞台前的人渐渐散开,酒吧里已经不剩什么人了。

他两只手握着酒杯,拇指摩擦着杯壁让杯子一点点打转。他弓着背放低了身体,低着脸直直盯向酒杯里剩余的酒。

“轻松警官,合作这么久我没求过你什么事吧?”

“你说吧。”

小松吸了口气,压下声音里的喑哑,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恳求。

“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把一松只当做人质来看行吗?”

“保护好他,拜托了。”

 

 

小松恢复工作以后没再带一松一起出过门。一松一个人待在家没有什么事可做,每天平躺,发呆,窝进沙发里,打开电视,关掉电视,蹲在角落,看向窗外,平躺,发呆。一开始他还会等着小松回家吃晚饭,到了后来他肚子饿就直接吃了。小松没回来吃过,每天都很晚到家,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回家也说不定。一松早上起来偶尔会闻到房间里有酒气,反倒能确认小松前一晚是回来住的了。他走到窗前想开窗让味道散出去,想了想还是让味道留在了屋子里。

他已经半个多月几乎见不到小松的人影,对方没给过他任何理由。不过这一切倒不全是毫无转折的,一松觉得小松是从游乐园回来以后变的。他熬过几次夜,倒也不是为了等到什么,只是好奇吧。好奇小松看到他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当他等到小松的时候,对方没有一丝诧异,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了——把外衣挂到挂钩上,扯开领带往房间里走,路过一松身边也只是抬了抬眼皮说声早睡,脸上是看不出感情的笑。一松想赶在小松的房门关闭之前问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嘴张到一半发现自己没资格问出口。小松看见了明知故问他有什么事。一松的目光下落,摇了摇头。

一松难有想要弄清楚的事,这次却是真的很想知道会变成目前状态的原因。他开始回想那个时间上的转折点,回想他们在游乐园里发生的一切,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小松当天给他赢来的猫玩偶蜷在沙发上放空到天黑了。

他没有找到答案。他也不能再继续想。

作息被搅得很乱,前一晚熬夜通宵第二天又睡到下午,一松没什么所谓,饭也吃得零零散散。直到有一天他午睡醒来,天已经黑了,睁开眼视野里全是昏暗的星点。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随后就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

一松爬了起来。直觉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很晚,窗外的暗度顶多是晚上七点。以往他就是在七点左右等小松回来吃饭的,而小松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回到家了。

他打开门,听清了之前隐约听见的那些声音。

是衣物被扔到地上的声音,发出声响的东西就在他视野的斜下角。小松的房门虚掩着,一松能看见门缝里距离自己很近的地面上胡乱堆着女人的衣服。他确定那是女人的衣服,是一条黑白拼接的连衣裙,再远一些的地方扔着一只高跟鞋。

而后他听见了几声娇喘。

一松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他透过小松的门缝看到一只女人的手。那只手手心冲上地伸在床头,手腕突然被一只大一些的手握住按在床面上。女人的叫声更加浪荡,传到一松耳朵里让他有点反胃。他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浑浊,密度增大让他呼吸困难。但他没有大口地喘气,只是站在那里,僵硬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

一松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开门走了进去。

“哥,你今晚在家吃饭吗?”

 

几乎全裸的女人尖叫了一声,她拿过一个枕头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小松还好好地穿着上衣和裤子,只是衬衫的纽扣开了几颗。他叫女人拿上衣服去卫生间穿上,今天就先回去吧。随后他背对一松系着纽扣,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一松?”

女人走过一松身边时看了他一眼,她好像被对方阴沉的表情吓到,倒吸了一口气,拿起衣服就走。

房间里暗得发冷,根本不像是刚刚经历过情事的样子。

一松看着小松的背脊,先前他就是这样背身撑在女人的上方。那时他看着什么,又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样的表情,身体是什么温度……

一松的喉咙涌上一阵不适,他觉得自己快要呜咽,但眼睛却干的要命。他强咽下那股异样的感觉,闷闷地问道,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小松转过身来坐到床边,他看见一松失心丧志一般地低着头,宛若一个丢了灵魂的木偶。

一松说不上来。他想问小松为什么变了,可他原来就不了解小松,从来没了解过,小松到底是怎样的人,什么性情什么背景在想什么他全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他从来都没看清过,要凭什么谈那人的改变。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过,失落像一条巨蟒紧紧地缠上他的身体,他发不出太响的声音,嗓音低得掩盖住颤抖。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杀了我。”

一松边说边抬起了头,他扯了扯嘴角,要把困窘和悲伤全融在笑里,就像一杯放了太多糖的苦咖啡,又甜又涩得难以下咽。

他说完就后退几步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小松坐在原处,他知道那并不是一句问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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