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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受无差，时间点在蒋丞毕业之后

文/顾臣

蒋丞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该学着记点路。

他此时站在餐厅的洗手间门口，刚洗完了手出来，烘干机坏了，手还是湿的。有几个人冲着他身后的方向迎面走来，蒋丞错开身给他们让道，后方紧接着传来一句“借过”，他又不得不朝另一边转身，让端着盘子的服务员擦着他的肩膀过去。

本来就找不着北，被这么一绕连刚蒙好的方向都给忘了。

蒋丞暗道一声操，心说这餐厅看上去不大，里面左拐右拐的地方还真多。他刚才从卡座走到洗手间的时候光顾着看头顶的指示牌了，压根没想着要记一记位置。

上个厕所都能迷路，蒋丞在心里给自己写了个大大的“服”。

以往迷路都是怎么处理的？

作为路痴俱乐部的高级会员，蒋丞同学高德地图用得相当熟练，身边一般还会带着个人肉GPS。

啊，俗称男朋友。

在这点上他是真挺佩服顾飞的，之前他和顾飞一起去一个古镇玩，江南古镇，一眼望去全是白墙黑瓦，巷子跟巷子长得都跟孪生似的。

蒋丞三次发出“这条巷子我们是不是来过”的声音，顾飞都能坚定不移地告诉他，没有，这前面还有家吃豆花的店，据说味道不错，带你去吃。

“我发现你真…挺神奇的。”当他们走到巷子转角看到那家店招牌的时候，蒋丞突然说了一句。

“你才发现吗？”顾飞闻言笑了笑，掀开塑料店帘让蒋丞先进，然后他俩并排站在柜台前，顾飞转头问，两份招牌？

嗯，两份招牌。

蒋丞当然不是才发现，他男朋友一直是个时不时能让他觉得神奇的人。比如以前他第一次知道顾飞会织毛衣，第一次知道他会写谱，再比如每次旅游他们明明是一起做的攻略，顾飞总能不经意地带他去几个无名却值得一去的小店。

蒋丞不知道别人的爱情都怎么保鲜，但认识了这么多朋友，他多少也明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是不可能始终如初的。

而顾飞永远让他惊喜，他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当初坐着并在一起的桌子，侧头看见阳光笼在对方耳廓时心头带痒的那份新鲜感竟然依旧存在，时不时地冒出来，让蒋丞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顾飞的耳朵尖，又被对方抓住指尖握在手里，问他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怎么还这么喜欢你。”蒋丞说，“不是那种习以为常的喜欢，是那种…就像才刚喜欢你似的喜欢。”

顾飞捏了捏他的指头，“绕口令呢？”想了想又说，“真神奇。”

事实证明顾飞是对的，那条巷子他们没走过，豆花也确实好吃。

蒋丞摸了摸手机，高德地图在里面躺着。可眼下这情况十个地图软件也不顶用，又不能直接定位到顾飞身上。

他眯着眼比较了一下左右两边的过道——他知道眯眼没用，但近视的人一眯眼不是能看得更清楚吗，就总有一种眯眼可以在视觉上加buff的错觉。

然而蒋丞既没加成buff也没近视，他试图从大脑缝隙里挖出点细枝末节的记忆，无奈这认路的技能从小到大就没点上过，有用的记忆半点没挖出来，他倒是想起了某个近视的人。

顾飞近视，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戴眼镜了，照蒋丞的话说，叫装模作样，毕竟他是个教科书学渣，眼镜又总能给人套上优等生的刻板印象。不过说实话，顾飞长得很干净，戴上眼镜的时候又能把眼里那份狠劲遮去几分，要不是因为发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刺儿头。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顾老师度数又加深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一点。每周一例会要穿衬衫西裤，回家了他也不立刻脱，就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摆一本教案，有时候是学生的作业本。

蒋丞靠在房门边，手里拿着洗好的草莓，捏着顶上的叶子往顾飞嘴边送。戴着眼镜的人民教师侧目撇了一眼，偏过身去咬，嘴唇蹭过蒋丞指尖。

又得照丞哥的话说了，斯文败类。

“那也得是长得帅才能叫斯文败类。”顾飞向后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看向蒋丞，顶着一副禁欲帅哥的样子一本正经地不要脸。

蒋丞低头看着他乐了，指背在他侧脸上蹭了蹭，“你平时上课就这么教吗，顾老师？”

最后那几个字被人有意放轻，平时听了几百遍的称呼到了蒋丞嘴里竟带出些暧昧。人民教师不经撩，在那句尾音里浸了一秒便一下子起身抓着蒋丞的手撑到他身后桌沿，男人的鼻尖蹭着鼻尖，嘴唇也近乎要蹭着嘴唇。

“也可以再教点别的，学霸。”

学霸此刻不想学别的，他不能一直在洗手间门口杵着，没办法只能挑个方向走。

好在蒋丞虽然不认路但运气还是不错的，没走几步就走到了熟悉的区域。但这家餐厅的卡座都是被围起来的，单面靠墙，两边的座位靠背后立着隔板，能把坐在里面的人全遮严实。

——也就是说站在走道的一端根本看不到每座坐的都是谁，要想找到地方就要挨座挨个地走到桌边去看。

蒋丞捏了捏眉心，正在思考要怎么把丢人的程度最小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厕所怎么上这么久，菜都来齐了。

他几乎是在点开顾飞信息的瞬间就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接通后才口头回复了短信内容，“这两件事能别放一块儿提吗？”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低笑，蒋丞都能猜到那声笑的主人此时是什么表情，“你这是吃饭吃硬了？”

“硬个屁，我沉迷于镜子里的帅哥不行啊。”

“沉迷完了没，该回来让我沉迷沉迷了。”

“……”

路痴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但真要承认自己尿个尿都能走丢……这话还是有点不太说得出口。

蒋丞用食指指侧蹭了蹭鼻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背，背过身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面朝着几排卡座隔板，叹口气定了定眸子，说，“你把手举起来。”

“啊？”

“……我让你把手举起来。”

蒋丞语调急促地又说了一遍，想到那个人听了一定觉得莫名其妙，不自觉有点想笑。

“蒋sir，我举手一会儿服务员该来了。”顾飞说。

“就跟他说你伸个懒腰。”

蒋丞单手拿着手机扣在耳边，垂着脸面朝斜前方的地面，眼睛却上瞟着望向那一片隔板的边缘。过了一会果然看见右边第二个卡座的上方有一只手露了出来，他飞快扫了一眼身侧还没注意到那边的服务生，对着手机说了句“放下吧”，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迅速朝那儿走过去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蒋丞盯着面前还没打过招呼的一桌菜愣了一会，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闷头扒了几口饭，吃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对面那家伙想掩又掩不住的笑了，抬腿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你他妈笑够没有？”

顾飞轻咳两声，总算是收敛了一点。

“丞哥，要不下次我陪你一起去吧。”

“行，那等咱俩回来菜都让人收没了。”

“总比我男朋友上趟厕所把人给上没了强啊。”

蒋丞思考了一会，把嘴里的东西咽了，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顾飞。

“要不你头顶上装个天线吧。”

顾飞也满眼认真地看回来，说，“那咱俩每天在家喝奶昔就行了。”

这回蒋丞也没憋住，和他脸对脸地笑了一通。

“快吃你的饭吧，天线宝宝。”                              

天线宝宝夹了筷排骨放到蒋丞碗里，一边说，“不过丞哥，你出门真得稍微记点儿路。”

“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出门也没这么不认路啊。”蒋丞夹着那块排骨把酱汁往米饭里压了压。

顾飞被这飞来横锅甩得有些茫然，“我挡着你接收卫星信号了？”

“啊，”蒋丞没想到自己实事求是了一句竟然被对方当成锅给接了，笑着说，“大概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光顾着接收你信号了吧。”

“那你现在就接收一下吧，猜猜我今天找你出来吃是为什么事儿。”

“咱俩出来吃还需要理由吗？”蒋丞不以为然地笑笑，一边兜汤一边说，“你这话就像在问你学生猜猜体育课为什么改数学了一样。”

顾飞放下筷子，身体坐正了看着他。

蒋丞刚把汤碗放下，看到对方的样子愣了一下，“…还真有事儿啊。”

“丞哥，”顾飞说，“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蒋丞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至于吧顾飞，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来这种灵魂拷问？

他真没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挨个把和情侣搭边的节日两个人的生日顾淼的生日顾飞他妈的生日恋爱纪念日甚至连同居纪念日都过了一遍，眉头越蹙越紧，之后蹦出一句，“四中校庆？”

蒋丞说完就发现不对了，他对面那人刚刚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着他冥思苦想，而后憋着笑说出一句，“是星期五。”

“靠，你他妈耍我呢？！”

顾飞在桌子底下挨了蒋丞一脚，桌子上面倒是笑得停不下来。蒋丞作为被笑的人其实自己没什么好笑的，但他们两个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开始笑另一个就跟捆绑了似的也跟着笑，就连鼻子上沾奶油这种屁事也能笑半天。

笑意终于渐弱，顾飞一边收着声一边问，“欸，丞哥。”

“嗯？”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这么对着傻笑，是什么时候吗？”

蒋丞捂着肚子想了想，说，“高中刚认识那会儿吧，咱俩打了特傻逼一架，记不记得？”

“我就记得你牙不错。”顾飞指了指自己外套的拉链，又问，“那你记得那是几年前吗？”

他彻底停下笑了，但他的眼睛还是弯弯的，和平时露给别人的不一样。

他不等蒋丞心算，直接给了答案，说，“我认识你十年了。”

“啊。”

蒋丞也不笑了，他看着顾飞，他想到今天的日期，今天的年份，想到十年前他在火车站捡到顾淼，想起他第一次见到顾飞，想起高中时那个桀骜又温暖的少年，记忆里稚嫩的样子渐渐重合到面前那人的脸。

蒋丞又无声笑出来，说，“我也认识你十年了。”

“我也就活了两个十年多，近半的人生里都有你，我可真幸运啊。”顾飞说。

蒋丞没他这么能说，他现在心跳有点快，顾飞的视线太深沉，深沉到那双眼睛里或许盛着十年陈的酒，干净得看不见杂质，只有他蒋丞的倒影以及他和顾飞的感情。

他又何不幸运。

“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很久，我还想和你一起生活，我还想和你一起看世界，一起去很多地方。”

“我还想爱你很久。”

顾飞说着，往蒋丞手里放了什么。

蒋丞摊开手心，是一把车钥匙。

“你公司远，开车更方便。我们也可以去自驾游，带着二淼和肉肉。”

蒋丞憋了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要哭了，然后他抹了把眼睛，说，“靠，你知道日子也不提前告诉我，我都没准备什么。”

“我又不是给你买的。”顾飞用拇指指腹蹭过蒋丞的眼角，“是给咱俩买的。”

“给咱家。”蒋丞更正道。

“不过你开车就真的要学着记路了，丞哥。”顾飞伸手隔着车钥匙覆在蒋丞手心上，“找不着北，至少你得能找着我啊。”

蒋丞将五指扣进顾飞的指缝。

“我找着了。”

fin

车是二手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混在神仙堆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