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不偿 06
#成年 日向创/狛枝凪斗
#高中生 最原终一/王马小吉
文/顾臣
“能够让欺凌过你的人得到报应，让恶徒罪有应得——这样的精神和能力都是你与生俱来的啊，日向君。从第一次看到你带有仇恨的眼神开始，我就确认你是我所敬仰的那类人了。为什么说是我让你变成的呢，我怎么可能有那样的资格，就算是你这样说我也不会厚下脸皮来承认的。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协助你、作为你复仇的道具而已。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动手，那就让我来替你间接达成吧。我是自愿的，自愿成为你复仇的棋子。所以请不要因为利用我而感觉愧疚，因为那就是我所追求的…最终理想啊。”
最原的耳边只剩下一片嗡声。
他干瞪着眼睛，盯着王马小吉吞下胶囊的嘴，视线企图追随那两粒药似的落到王马的喉结，再沿着颈线到他胸前，最后到小腹。他预感到不久后面前的人就将头痛无力，抽搐癫痫，腹部会感到一阵阵的焦灼，就像被人在身体里烧了把火，最后口吐白沫，直到停止呼吸。
最原的眼睛又干又涩，他快速眨了几下，再抬眼就变得湿润泛红 。
“怎么了最原酱，hello？”王马满脸的不知情，他伸出手在最原面前摆了摆，看清对方的神情后略感吃惊地说道，“最原酱你…在哭吗？”
“医院，快去医院。”最原抹了抹眼睛，他一下子拽过王马的手臂拉着他往教室外走。
“等、等等！虽然被这么关心我很感动啦，不过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对不起，但先不要问了王马君。要快点去医院洗胃，快一点，否则…”
“否则？”
最原没回答，他拉着王马一直跑到了楼梯口，直到王马把住扶梯不肯再下楼。
“否则会怎么样？”
王马加重了字音，最原意识到如果不把话说清楚对方就真的不会跟自己走。
“……否则你会死的。”
他低下头不敢看向王马的眼睛，手紧紧抓着楼梯的扶手，罪恶和良知沉沉地压在他胸口叫他快要窒息。那个网站所带来的恐吓与威胁可以日后再说，但现在，他必须要救王马。
然而，无论是被告知了事情严重性后的着急、得知自己身处危险时的无措、或是不明缘由的困惑，最原所能预料到的一切回应都没有到来，当他想要进一步劝说王马去医院的时候，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音。
“啊，原来是这样。”
最原站在低于王马三个台阶的位置抬头看他，那个紫发的少年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神情冷漠，未免镇定过头了。他看了一会儿最原由担忧变到不解的面色，又左右瞟了瞟无人的楼道，接着他俯下身，凑到最原的面前，眼眶微微睁大，露出一副好奇懵懂的样子，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最原不寒而栗。
“可是——让我去死，不正是最原酱的目的吗？”
“你在…说什么？”
最原从王马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讶然的倒影，方才的愧疚瞬间被迷茫和困惑取代。王马小吉知道了什么？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怎么知道的？是自己露出了马脚还是有别的隐情？各种各样的疑惑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最原的大脑，让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和王马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了，直到王马看够了他震惊的样子，勾起嘴角笑起来，随笑音一同散出的气息拂到最原的脸上，他这才后知后觉又向后退下一个台阶，扶着扶手的指尖捏得更紧了。
“果然我的药是最原酱动的手脚啊，这么了解我病状和行程的人也只有你了。要是最原酱当时换完药之后没有放反药盒的方向，我差一点就要被骗了呢！”王马小吉躬身露出一副着急悔恨的样子，随后他直起身，后靠在墙边若无其事地将双手背在脑后，冲着最原露出一副灿烂的笑脸，“当然啦，我已经把药换回来了。”
最原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他觉得好气又好笑，午休的这场闹剧到底算什么，到头来被骗的还是自己。不过他转念想，既然王马在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害他，那么先前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对着一个想杀死自己的人像朋友一样地闲聊呢？最原的眼神柔和下来，带着诚恳的歉意，他一步步踩上楼梯走到王马的跟前。
“对不起，王马君。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王马没有想到最原的反应会这样平静，就好像拉过了最大限度的弹簧，突然放松之后就再不能恢复到最自然的状态了。他看着最原疲惫又尽可能温柔的眼神，一时说不出任何故作轻松的话。
“不过王马君，以后真的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玩笑？”王马的瞳仁不动声色地颤动了一下。
最原斜低过头，有些愧疚地笑了笑，“虽然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但刚才我真的很担心，万一你确实死在了我面前，我…”
“啊，抱歉抱歉。因为在发现最原酱想要杀掉我的时候超难过的，所以就惩罚你担心我一下咯。”王马双手合掌歪了歪头，他稍稍低下脸对上最原俯视的眼睛，弯眸笑起来，眯了眯右眼，“以后不会了。”
他眼里的笑意就像是一层滤镜，蒙蔽了所有真实的情绪。没有人清楚他嘴角扬起的弧是天真还是狡黠，或者只是纯粹的伪装。
最原感觉到一种极为虚渺的不真实感，他看着王马小吉的眼睛就像是在看着紫色的琉璃，漂亮又富有光泽，却缺乏了人类的情感和生命力。最原终一唯独可以确认的是，王马小吉还活在自己面前。他听见对方带着水到渠成的口吻说道，
“作为交换，最原酱要把事情的所有起因经过都告诉我才行。”
在高中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日向就没再主动和狛枝说过话了。先前放学后他们都会走过同一段路，但后来每当日向走到那段路开端的十字路口，他都会往另一个方向转弯再绕远路回家。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和狛枝扯上关系了，然而后来的某一天，班上的一位女生在放学后叫住了他。
学生时代的消息传播仅靠耳闻目睹和口口相传就能传递得飞快，多数人都知道日向和狛枝的关系不错，但消息的传播速度还不至于让外人知道他们吵架的事情。
“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狛枝学长吗，拜托了。”
女生低着头红着耳根说道，她把一封信塞到日向的手里，随后不等对方拒绝就跑开了。日向看了看手里的信，上面清楚地写着狛枝凪斗的名字。他觉得为难，但又不好把信再送还回去，心说等第二天交给狛枝班上的同学就好，却没发觉方才的情形在隔着一段距离的人眼中就是另外一种解读了。
那天，当他像往常一样站在那个十字路口准备绕远路回家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日向按开手机，点开新收到的消息，上面写着：
「你在故意避开我吗，日向君？」
他突然停住脚，感觉周围的某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他环视了周围，视线扫过每一个街口和电线杆。什么也没发现。
紧接着日向又收到了一连串的短信：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毕竟像我这样的人擅自参与了复仇会让你觉得厌恶吧。不过就算如此，你也还是没有屏蔽我的号码，日向君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看样子，日向君现在在班里很受欢迎了吗？日向君的成绩和品行一直都很优秀，如今不再有人打扰你，能和同学和睦相处，也被女孩子爱慕了啊。」
「但是无论什么时候，能够作为日向君复仇踏板的人只有我吧。对不起，就算是我这样的货色也想要得到一定的特权，你一定觉得我不自量力，但我能全心全意理解日向君眼里的仇恨，也可以被完全无偿地利用。」
「所以，拜托了。再发生那种事的话，请依旧让我来协助你吧。」
「毕业后我会申请本地的大学，我会一直注视你的，日向君。」
通向日向之前和狛枝同行方向的信号灯转绿了，在人行道边等待的行人从他的身边陆续经过，淹没了他的身影。
而后，他成为了人群中的一个，朝着好久都没有走过的那条近路走去。他一边穿过马路一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没看见新发来的另一条消息：「…今天不绕远路了吗？」
日向没有回头，一直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段，随后停下了脚。左手边是他和狛枝以往会一起买关东煮的店铺，由于天气变热的缘故，老板在店门口又买起了西瓜汁。
日向转过头，对着面前看似空荡的街道说道，“狛枝，你听得到吗？”
“我不知道你站在哪里，但你应该就在附近吧。”
偶尔有从他身边走过的路人回头看他两眼，他也没去在意，只是继续着外人眼中的自言自语。
“不会再发生了，你所期待的那种事不会再有了。”
“或许我确实会有复仇的心愿，没有人会甘愿任人宰割。但如果你追求的是单纯的以暴制暴，很抱歉，我这里没有你想看到的东西。请去别人那里寻求吧。”
“很高兴之前能和你成为朋友，祝你升学顺利。”
后来的时间里，日向再没向别人提及自己高中时发生的事。每当有后辈问起他为什么要成为警察的时候，他都用儿时的理想来含糊其辞地盖过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当年做出这个选择是为了一场博弈。
向上级申请了搜查令后，日向在出石真的家里发现了不算是普通家庭必需品的医用注射器，经过化验发现内部还残留着少量高浓度乙醇。
出石真的父母为了配合调查都到了警局，日向创看完下属送来的报告后抬起头看了看他们，问道，“据我所知，两位从事的都不是医疗行业吧？”
出石的母亲神色惊讶不解，很显然，这位家庭主妇只担任了持家的工作，并没有参与到案件当中。而出石先生则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说，“是我的东西。”
“您能告诉我，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我会如实交代的。”
日向没有负责出石先生的审问，他站在监控室内看着同事和对方的一问一答，出石自然不是职业罪犯，在意识到事情的败露以后也就没有继续隐瞒的打算了。他直接坦白，自己是从儿子口中得知了有关复仇网站的一切，然后他为了家人的安全帮他儿子出石真完成了杀害最原父亲的指令。本以为那一波过去之后就彻底安全了，结果又因为中宫的尸体被发现而牵扯了出来。
监控屏幕中的出石还没有被审问完，但最主要的内容已经都知道了。日向创转过身对身边的下属吩咐道，“之前最开始被判定为意外身亡但之后又查到真正犯人的那几桩案件你们还记得吧，去把那些嫌疑人从监狱提出来重审，问问他们关于复仇网站的事知道多少，以及在网站上填的是谁的名字。另外去查一下imwfuh这个邮箱号最后一次被使用时的ip地址，能调出邮件记录最好。”
接收到命令的下属们点头后转身就要去执行，日向又叫住他们，补充道，“尽可能调动全员，所有的审问同时进行，网络方面的专业性疑难我会通知网警协助调查，这件事需要处理得越快越好，否则根据我的推测很快就会有下一个牺牲者出现。辛苦大家了。”
日向分别联系了监狱负责人和网警部门，向对方说明了自己需要配合的情况。案件总算是有了重要的突破，日向忙过了一阵，他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走到梳理线索的白板前。
一周半以前中宫有间死亡，又过了五天后最原的父亲死亡。如果说以复仇的网站作为穿插在其中的锁链，当出石真在网站上输入了中宫的名字后有人帮他杀害了目标，接着出石氏又帮后一个使用网站的人杀害了最原的父亲。
眼下，除了确认复仇网站的内幕以外，还需要担心的就是——在网站上输入了最原父亲名字的人即将杀害下一个被害人。
而在调查最原一案时，和死者有关的信息网当时已经整理过一遍。日向翻开那时梳理的笔记，思考着最原父亲的潜在仇人到底是谁。他的目光在笔记上移动，忽然回想起当时审问最原终一的情景。被问到案发前的异常现象，那个少年的眼神有明显的闪躲的动摇。
日向用手机拍下了最原的家庭地址，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去调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同事的汇报，“组长，之前案件的被害者家属说有相关证据要提供。”
最原终一从年轻警察的身后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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